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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修把筷子递回给她,又给她夹了块剔去刺的鲈鱼,“先吃饭,吃好了才有力气赶路。明日一早,我就去向陛下请奏,你在家中收拾行李,等我回来就出发。”凤清眼睛眨巴眨巴应下,把鱼块塞入口中,越修看着她鼓起的嘴巴,像小松鼠一样,无声的笑了。
韦家的书房里,此时气氛却很沉重,“简直是愚蠢至极!我把他放在荆州这么重要的位子上,结果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”韦侍郎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扔在桌上。
桌前立着长子韦璋,任吏部考功司郎中。他一边将桌上的笔归位,一边劝慰父亲,“阿耶消消气,叔父只是未能领会阿耶的深意,日后阿耶多多提点便是。”
“何来日后,中书派出巡察使如今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,我们还能做文章的也就是人选了,但看今日朝会议事的结果,只怕也难如意,荆州的位置看来是得让出来了。”韦侍郎揉了揉眉头,声音里带了些疲惫。
韦璋沉吟了片刻,“那我们就干脆顺水推舟,叔父确实力不能及,趁此机会正好换一个得力的人过去。”
“得力的人?”韦侍郎抬头看向长子,“你有合适人选?”
“阿耶觉得子琰怎么样?等他从岭南回来,必然是要动一动的,与其留在建康等着不知何时才能组建的羽林卫,倒不如去荆州,他的资历做不了刺史,但可以做司法参军。”
韦侍郎手指在桌面轻扣,思考着长子的所言之事。
韦璋继续说道:“建康世家盘根错节,可以彼此借力,可到了下面,只能靠我们自己。此次灾情,叔父隐瞒不报是怕朝廷追责尚且还能解释,可是大姐夫呢,他必然知情的,且定与萧家通过气,可朝会上萧侍郎一言不发,这明显是想置身事外,姻亲尚且不可靠,何况旁人。”
韦侍郎颔首,“你的想法我记下了,我再斟酌斟酌,看明日朝会结果再议吧。”
“那阿耶也早点休息,儿子先回去了。”韦璋拱手退下。
韦侍郎独自端坐桌前,烛火映在他的脸上,眼睛隐在阴影里,看不出他在想什么,只显得面上的纹路越发纷乱,多了几分沧桑。
次日越修起身时,凤清也跟着起来,两人一起用过早膳,越修去上朝,凤清便叫来李嬷嬷几人,安排收拾行李。“姑娘一定要去么,这路上太危险了,你身子弱,怕是受不住。”李嬷嬷担忧的拉住凤清的手臂。
“嬷嬷不必担心,我会带着月季一起的,还有国公爷也在,不会有事的。”凤清回握住李嬷嬷的手,安抚道。她又招手把几人叫到一起,低声说道:“我担心父亲和叔父在其中牵涉甚深,若我不去,怕到时候真查出什么来,于韦家不利,我去了,也好从中斡旋。”
李嬷嬷长叹一口气,没再言语,立即开始忙碌起来,她想要给带的东西还多着呢。
凤清这边刚收拾完,越修下朝回来了,“陛下已经同意任命我为巡察使前往江夏,我们走水路,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让青竹去安排官船了,用完午膳我们就出发。”凤清微松了口气,忙让芍药去传膳。
用完午膳,两人就出发了,凤清只带了月季,越修带着青松,一行人轻车简从,青竹在码头接他们。如今是汛期,为了安全,特意选了艘大的官船,又带了些赈灾粮在船上,越修对外是以押送赈灾粮的名义前往江夏。溯流而上,又是大船,行得慢些,到江夏至少得十天。
官船缓缓离岸,月季撑着伞,陪凤清站在甲板上,连日雨水,让江面上笼起一层薄雾,宛如仙境。然此时凤清却没心情赏景,方才出城的时候,她在去往码头的官道两侧见到零星一些流民,她很忧心江夏此时的境况。
突然,身上多了一件披风,“江上水汽重,当心着凉。”越修接过月季手中的伞,月季也很有眼色的退下了,甲板上只留他们二人。
“都六月了,哪那么容易着凉。”凤清嗔了他一眼,越修脸上难得露出些羞赧的神色,但仍坚持,“你身子弱,自不能与常人一样。”
凤清也没拆穿他,转头又看向江面,正色道:“刚才上船时,你有没有看到码头的刻石,今年的江水水位确实高了不少,雨再这样下下去,建康是不是也难保?”
“嗯,这个前日朝会工部也提过了,如今四处都在派人巡视,加固堤坝,放心吧。”
“建康犹如此,我担心江夏的境况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。”
越修沉吟不语,没再出声安慰她,因为他知道她担心的事情是真的,如今的江夏,怕是浮殍遍地,满目疮痍。他深吸了口气,将她揽入怀中,在她耳边呢喃:“一切都会好的。”